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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通文馆中,约法三章 (第1/1页)
人的名,树的影! 比起稀里糊涂被看一眼就死透了的壮汉,杨猛当然晓得宁海禅的厉害。 教头两个字,何解? 传武授艺,为“教”! 万人从之,为“头”! 武行里头,绝没有随便乱叫的名字。 能以一己之力,压服有鱼栏、柴市、火窑撑腰的熊鹰虎豹。 宁海禅的威势之重,可见一斑! 莫说二练大成,汞血银髓的好手。 便让三练圆满,水火仙衣的高手前来。 也未必敢对教头说个“不”字。 “很识相。我宁海禅教徒弟,大家都知道规矩。 同层次之内,若有冲突相争,死活不管。 同辈分当中,若有仇怨梁子,死生自负。” 宁海禅伸出两根手指,目光冷然 “谁要以大欺小,我不介意踩他脑袋,让他也尝一下被碾的滋味。” 杨猛眼皮狠狠跳动。 都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可黑河县为什么都认教头稳坐头把交椅? 原因很简单。 早在五年之前,宁海禅就已踏入四练大关,开始圆满周天采气! 有人猜测,他很可能完成蜕凡,冲击道境之门! “我儿之死,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请教头放心,自今日起,杨某见到您的高徒,退避三舍,绝不碰面。” 杨猛深吸一口气,颤动的面皮平静下来,将脑袋埋得极低,几乎跪倒磕头。 “阿七,过去上柱香。 冤家宜解不宜结,出门在外交朋友好过树仇敌。 我平生最不好斗,却善解斗,你往后多学学为师的为人处世,保准行走江湖无往不利。” 宁海禅自觉这桩事办得不错,双臂环抱等待徒弟送上夸奖。 我这师傅真是深谙啥叫以力服人…… 白启慢慢摸索出教头的性子,知道一味的吹捧容易腻味,而且显得谄媚做作,必须有技巧的提供情绪价值,才能讨得欢心。 “师傅说的对!不过徒儿以为,我身份低,本事差,没有师傅你这样的纵横逸气,雄阔胸襟。 未必能够让那些豪杰心折,甘愿相交……徒儿还需要再磨练! 多多跟在师傅身边,才能继续上进!” “你这孩子,怎么净说大实话。” 宁海禅坦然受下,颇为满意,这可比带着阿成舒心多了。 白启象征性上完一炷香,转头退回新认的师傅身后,眼睛余光瞥见腰身佝偻的杨猛,不禁暗自感叹 “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啊?真是爽快! 难怪梁老头费这么大的劲,都想让我拜进大武馆,争取亲传名分。” 即便没入教头的法眼,换成断刀门的穆春、神手门的韩扬之流,今天多半也是一样的结果。 无非过程麻烦一些,更讲究人情世故,比如办几桌和头酒化解之类。 这便是拜入大武馆,成为亲传的好处。 认下有头有脸的师傅,有一帮师兄弟摇旗助阵,谁也不敢小瞧,更不可能随便拿捏生死。 “出来混,除了能打之外,还是要讲势力讲背景。” 随着宁海禅离开灵棚,白启心中格外轻快。 没了杨猛这头拦路虎时刻盯着,做啥事都能少去几分后顾之忧。 “你要早些一练大成,打死杨猛。” 宁海禅走在前头,突然开口道 “为师再教你第二课,惹了仇人,千万不要存有化解干戈的念头。 若是打得过,就直接上门捶死他。” 一练大成? 然后捶死二练的杨猛? 教头你也忒不把对方当人了! 白启愣了一下,仔细咀嚼教头这番话 “师傅你刚动了杀心?” 宁海禅双手负后,行在长街,莫名有种鹤立鸡群,不与凡俗相同的独特气质 “没错,适才灵棚里,杨猛但凡顶撞一句,我就会当场打杀他。 可惜这老狗聪明,知道装孙子,我便不好再以大欺小了。 只能将他留给你了。” 白启面皮一抽,心头震动。 他这师傅做事确实很接近“无拘亦无束”,突出一个干脆爽利,绝不拖泥带水。 感觉“教头”威名如此之重,极可能是当年为黑河县武行立规矩,给那些三练高手留下太深的心理阴影。 否则杨猛这种老登,岂会果断认怂。 “武行结下的梁子,往往因为师门牵扯,关系复杂,最后形成盘根错节,世代积累的血仇,烦得很。 照我看,远不如用生死了结,省得后辈遭罪。 所以,你心里头要有一笔账,把仇家名字个个记清楚。 等武功高了,挨个打死,免得留祸患。 这才算斩断尘根枷锁,落得一身自在。” 宁海禅这话杀机十足,却又佛意深厚。 好似杀生的和尚,斩业的高僧。 “徒弟记住了。” 依照教头的说法,白启认真地在心里想了一本“无常簿”。 上头排在首位的两个,应该是杨猛和林老六。 前者是扎在皮肉的一根刺,必须要除; 后者惦记自家阿弟,也非什么好人。 “咦,你心里头的杀性不小,平时藏得挺深。 好好好,我这番话跟你大师兄也讲过,但他太重是非黑白,不够冷硬。” 宁海禅眉毛挑起,好似能够觉察他人心绪波动。 “并非说明辨是非,厘清黑白不对。 只不过我等凡夫俗子,没圣贤那样的本事,无法在红尘大染缸里,看明白一条条对错。 在意这些,就容易被规矩困住,难有蜕凡之机。 心若有藩篱,如何能超脱?” 白启低头深思,张口而出一句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啧啧,这话有境界!是你想的?” 宁海禅摸了摸下巴,额外多瞧一眼他刚收下的徒弟。 “书上看的。” 白启紧守心神。 “没来历?” 宁海禅好像很在意。 “出自不知名的半篇杂文,应该没啥由来。” 白启答道。 “那好,下次与人论道,这句话,便是我宁海禅所作,你觉得怎么样?” “……师傅能识得此句精妙,等于从泥沙瓦砾当中发觉真金玉石,令它重见天日,虽非原作,却也没差了。” 白启满脸真诚,伺候师傅老头这方面,自个儿可是专业的。 “啧啧,为师当真有点与你相见恨晚了,下回你大师兄回来,我跟他商量下,拔擢你为师兄,让他做师弟去。” 宁海禅快意感慨,没成想在黑河县,竟能收到这么一个与自己性情投契的好徒弟。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穿过千厮门,回到依旧冷清的通文馆。 头戴貂皮帽的老刀见到白启,笑得很亲切 “老梁头那双昏眼,竟能挑出阿七你这样内秀的好苗子,着实不易。” 白启很懂礼数,对着老刀拱手 “小子出身寒微贱户,幸得梁伯赏识,才有现在的日子。 而今又拜宁师门下,真如白日发梦一样。” 老刀眼神柔和几分,穷苦家熬出头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怜惜。 尤其白启跟老梁头有旧,论起来犹如自个儿的子侄辈,而今再拜入通文馆,更是情分不浅。 “老刀,让他去沐浴,换身衣物。” 宁海禅背着双手,立于正厅那块金字黑匾下方,两肩如山张开,腰背似岳挺立,气概甚为雄浑。 “等你啥时候一练大成,把杨猛打死了,我再带你进祖师堂,他是你的第一块磨刀石。 刚才与杨猛讲过,我宁海禅对外人有两条规矩。 如今当你面,再说一声,做我的徒弟,需要谨记三条。 此非为师之约束,而是通文馆的章法—— 一,凡通文馆门下,当寄骸髓于修练之途,夙夜不懈,生死无念,以臻世之极巅! 二,如遇阻道或求战者,须怀无怖无情之心,即其为神佛魔魅,必尽死力斩杀之,以证此身修为! 三,眼不见名位财帛之诱,耳不闻威权情面相逼,一无牵绊,自求道于天地间!” inf。inf